第三百五十七节 陆橙一家


  随后,由赵曼熊斯基提名,马甲批准,任命周伯韬为侦查处处长;乌佛任技术处处长;午木任办公室主任;执行处处长暂时空缺,他打算从没有职务的元老中选拔一个出来。

  随后他对办公地点也做了更改,原来的内务委员会大院虽然环境不错,毕竟在百仞城内,从安全性的角度来说很好,从开展工作的便利性上就差得很远了。受到百仞城内的土著工作人员限制令的影响,很难随时随地的开展工作,约见人员也很麻烦。

  赵曼熊斯基将侦察处和执行处的办公地点设在县城外的政治保卫总署学习班营地,不但便于人员出入,抓到了人也能立刻就地审问,无需来回递解。在政治保卫局大院内只保留总局办公室和技术处,各种技术装备和档案资料也全部储存在这里。

  午木建议:是不是提请执委会把内务部队充实起来,正式归属政治保卫总局管辖,便于执行各种任务和负责机关的保卫任务。过去的确设立过全由穿越众组成的内务部队,作为紧急状况下的自保手段,随着陆海军规模不断扩大,安全问题愈来愈小,也没这么多的穿越众维持兵员,内务部队无形中已经解散了,只空留下一个番号。

  番号既然没有撤销,还归在内务委员会之下,政治保卫总局继承下来也算是名正言顺。

  赵曼熊斯基否决了这个建议:“现在是铺摊子的时候,但不能急着抓枪杆子。”

  “那我们现阶段的任务是什么呢?”午木自从调到政治保卫总局之后就陷入了文书的汪洋大海,他每天都在起草、复写、分发数不清的文件,而赵曼熊斯基局长每天就是不断的找人谈话和开会——一点干秘密工作的气氛都没有。

  “扩充人员。”赵曼熊说。

  政治保卫总局的工作人员还相当的少,现有的几乎全部是从军政学校培训班出来的学员。其特点是对大明官府和旧社会体制有刻骨的仇恨,许多人是孤儿,政治上是非常可靠的,但是这批人年龄偏小,工作能力有限。赵曼熊认为,按照现行的制度培养自己的工作人员的话,没有十年无法形成能够有效开展工作的组织机构,结果就是各部门的人员缺口很严重,大量依赖兼职人员。比如在东门市开展长期性监视活动就得知会东门市派出所,让他们出动人员帮忙。

  既然最可靠的人年龄普遍较小,不妨作为未来的主要干部储备,进行长期培养,现阶段则大量的开展短训班来培养速成干部。赵曼熊觉得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人是不能被改造的,当年的契卡工作人员也是从普通的工人、农民、士兵中选拔出来的,还有很多连俄国人都不是,在一战中被俘的波兰人、匈牙利人、德国人摇身一变后来都成了契卡的骨干力量。

  捷尔任斯基的条件比自己还不如——在他之前所有的政治警察的工作都不值一提,相比之下,自己起码有无数的参考资料可供使用。

  他亲自主持政治保卫总局的工作人员遴选。主要从已经在临高定居6个月以上的移民中选择,也吸纳临高本地的土著。要求年龄在16……23岁之间,未婚,经过基本的扫盲学习,获得丙种文凭的青少年中选拔,男女不限。和军政学校培训干部的时候首重孤儿的思路不一样,赵曼熊对“孤儿”这个前提并无特别的要求,不仅如此,他还专门考察这些候选人对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姐妹的感情如何。

  但是令午木不太明白的地方是,不管是感情深厚还是感情淡薄,只要大致条件符合,还是照收不误。

  让与亲人感情深厚的土著入职政治保卫总局午木多少能理解——这是为了更好的控制他们,没有什么比人质更有效的工具了,但是那些感情淡薄的为什么也要呢?

  “对自己的亲人都感情淡薄的人,对其他人也不会有多少爱意。”赵曼熊对他的疑问如此回答。

  甚至他对“仇恨值”的要求也不苛刻。仇恨值高得人固然相对可靠,但是心理容易扭曲,只能从事某些工作,对需要冷静的思维的岗位是无法胜任的。

  新春一过,政治保卫总局通过民政委员会干部处开始大规模招募人员。

  陆橙坐在自家新居的大门口,看着爹和弟弟从场部回来——满脸的疲倦之色,今天的活计肯定不轻,不过爹的身子看上去比刚来临高的时候好多了,脸色也红润。在广州上船的时候,管事的人就担心他捱不到临高,劝他们一家再等些日子走,但是听说临高的主家有好医生,还有“神药”,去得早了爹的病说不定还有救,便求了管事的,让他们一家先走。管事的倒也没留难,就让他们一家提前走了。

  陆橙的爹叫陆初一,因为他是年初一生得就取了这么个名字。到了临高之后“澳洲人”首长嫌这种名字太多了分不清,就改了叫陆白——当天取名是按照颜色来得,当天也有王白、李白、赵白、钱白之类的移民,她就改叫了陆橙。

  改叫陆橙当然没什么不好,原本陆橙叫陆小娘——根本算不上名字,只有弟弟没改名,他原本就有“官名”,叫陆守业。

  陆初一虽然下船的时候已经病恹恹的,但是听说主家只给他们改名不改姓,还留下几滴感激的眼泪,这对奴才来说算是最大的恩典了。陆橙却觉得很无所谓——对自己一家落魄到快要饿死的穷光蛋来说,姓什么还有关系吗?

  在广州享受过的洗澡剃光头的待遇,在这里又重新享受了一遍,额外又增加了一道掰屁股的把戏。大家都是画了卖身契的,主子要怎么样就得怎么样,开苞开菊花都得悉听尊便,没人敢说个“不”字。

  管事的看到陆白被家人搀扶着,看样子就要死翘翘,就没有要他去再享受一番折腾,而是叫来几个人把陆白抬走了,她娘想跟过去,被穿着蓝布衣服的管事的拦住了。

  “送你男人去医院,放心好了,命大的话多半能活着出来。”

  这话勾起了陆家全家人无穷的希望。陆家不是逃荒的农民,原本是广东三水县的小铺户,靠向农民贩卖些布匹和日用杂货维生,日子勉强还过得去。陆橙已经19岁了,因为家中置办不起像样的嫁妆,好不容易才说定了夫家——也是本地的小铺户的儿子。陆橙偷偷摸摸的看过这小伙子几次,人倒是长得周正,就是老是戴着帽子,不知道是不是个瘌痢头?后来又听说未婚夫家的女儿十分厉害,是个掌家女儿,这让陆橙不由为自己的将来暗暗担心。

  但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当行买办”直接毁了全家。有一天从县里来了几个差役,拿来一纸公文,要他家承办一百匹细布,三百匹粗布。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陆家是家小铺子,这种差事办下来肯定要倾家荡产。官府的当行买办,说是买实际就是抢,货物给价微薄不说,还要被经手的胥吏层层盘剥克扣。买办的铺户轻则元气大伤,重则家破人亡。

  陆白到处求告,却无人理睬——这样的小市民没什么势力,攀不上豪门世家,也就没有人愿意出头关说。最后眼睁睁的倾家荡产不算,还积欠下数十两银子,货物家财典卖干净才算还清,家里只剩下祖屋一所。

  陆白一气之下病倒了。请大夫,服药把这个家最后的财产也消耗一空,在延请了好几位大夫,听了各式各样彼此矛盾的脉案,又吃了许多剂药,债务继续增加了若干之后,陆白终于一病不起,躺在稻草铺上进得气多出得气少了。债主生怕他死在宅子里晦气,便逼着他们全家赶紧搬走。

  在一个晴朗的日子里,陆家被赶出家门,陆橙对未婚夫的头发和小姑子的担忧不需要再有了——婆家用四两银子的代价索回了聘书和八字帖子。

  陆家走投无路,和逃荒的农民一样,他们把求生的希望放在前往广州。陆白昔日在广州学生意的时候有个师兄相处的很好,十来年前听说他在广州开了个铺子,想去投靠他谋个生路。

  靠着退聘的银子,一路省吃俭用到了广州。路上,陆白已经好几次濒临死亡,却每次都挺了下来。到了广州之后盘缠已尽,好不容易找到地方,却听说师兄的铺子一年多前就关张了,师兄也带着全家回徐闻县去了。一家人困在破庙里衣食无着,眼看就要陷入绝境。

  穷人家走投无路卖无可卖的时候就只有卖自己了,这家里最值钱的人自然就是陆橙了。十九岁的大姑娘虽然年龄嫌大了卖不出最好的价钱,也能换个一二十两银子回来,有了这笔钱,还能做个小买卖谋个生路。